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筵席俱备,醇酒醉人,“婠漓”与他们二人推杯换盏,面上无异,心中却惘然。

方才那株巨植给她的感觉太过殊异,照理“她”常来此处,对其应不陌生,但那种初见之感令她生出了莫名的悸动,甚至比见到风烆更加心海激荡。

以羲华的性子,哪怕她忘却前尘自身 ,无端被裹入前代的爱恨情仇之中,她亦不会被这幻境困牢思绪,甘心做一只牵线木偶,只跟着剧情走,而枉顾自己的内心。

换言之,既然察觉到了异样,她便不会轻易放弃,非要抽丝剥茧,一探究竟。

其实,不止是她能够拨开迷雾,在场的其他二人,都不是等闲之辈,虽然被魇珠之幻境所困,多少,总能发现些端倪。

即便被原主的脾气秉性牵着鼻子走,个人的本性,终究还是渐渐冒出了头来。

尤其是“井旷”,此处幻境为真实的他所织就,自然对这替代自己,经历过往之人分外在意,他亦想看看,若是换个人来重历,是否会做出他当初同样的选择。

事至如今,他亦心有懊悔,觉得与婠漓之间,由倾心相恋沦落至夫妻成仇,他有过在先。

可惜,往事已如石刻,因伤而破裂的心,即便愈合了,仍有道道伤疤,他们……已经不可重头来过。

但九韶乃是万年以来,只肯屈居禹疆之下的人物,他的心智之坚,并非一个因爱生恨的井旷可以左右。

所以,他不想按常理出牌,便不足为奇了。

宴罢,“井旷”对“婠漓”直言相告:“在下前来,除了婚盟,亦有事相求。”

“婠漓”倒不曾意外,她早有所料,毕竟她有自知之明,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德行可以令素未谋面的少主殿下未见倾心,亦不认为北幽海有这般大的面子,可以令少主亲往求娶。

如果说图的不是她这个人,那必定是另有异宝,是北冥海都需要的。

以她的见识,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。

所以她安安静静的,仰着头等他说。

“井旷”不是个爱卖关子的性子,直言道:“北冥的海眼生异,恐无法延续水族未来、蕴养亿万万生灵。是以父君欲借你我联姻之事,以北幽救北冥。海眼,此便是我这番亲身而来的目的。”

“婠漓”听了,秀眉一蹙,很快便想到了一件事:“我北幽海局促,远不及冥海吞山河、纳百川,水族共拜。海眼想必也难堪大任,救得了那偌大海域。君上与少主,是否太看得起我们北幽了?!”

她说完,自己先愣了片刻,脱口又道:“不对!我什么时候如此忧心家国了?这似乎……不是我的格局……的吧?”

一旁的“风烆”凉凉道:“的确不是,我印象之中,公主殿下是个看脸的恋爱脑,且最喜移情别恋,除了花前月下,便连这北幽海有多宽,治下子民有多寡,一概不知,一概不闻。如今见了这般风姿卓绝的少主殿下,没有头脑发热径直扑上来已是难得。还能如此忧国忧民,真令在下惊骇!”

被他如此抢白,若是此时的婠漓真是他口中那个婠漓,大概不是被气红了脸夺路便逃,就是恼羞成怒将他胖揍一顿。

但千多年来,羲华已炼出了无与伦比的脸皮厚度,即便此时不记得自己是谁,又被原主的脾性影响心智,她那不驯之心还是压倒了小公主那过剩的自尊之心,不怒,反笑道:“能直言说得出这番话,阁下定然不是那个寄居北幽、仰人鼻息的风烆殿下。你不妨说说,你是谁,我是谁,他……又是谁!”

“井旷”听了,有些无奈道:“虽然你我三人皆有感此处是幻非真,这般早便揭破真相,是否有些鲁莽?幕后之人若因此羞恼,岂非将二位置于险境?”

“婠漓”与“风烆”对视一眼,异口同声说道:“为何是我们置于险境?阁下瞧不起谁呢?!”

“井旷”一怔,笑道:“是在下失言,有过当罚,这一杯便算是罚酒,我干了!”

说完,他将面前满满一杯烈酒一饮而尽,亮出杯底以示诚意。

三人相视而笑,如今此景,似曾相识,又久远得如同隔世。

好了,既然将一切摆上了台面,那便该好好筹谋,首先,总要了解这幻境关窍,方可破局。

“婠漓”提议,出海看看,或许可有所斩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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