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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她有个中学同学,叫闵智。

半小时后,唐漾化了全套妆,气色依然不好。

张志兰父母是烈士,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,名字是孤儿院院长取的,“志”是父母,“以身殉志”,“兰”是自己,“空谷幽兰”。

她没什么心情,下了楼也不想和蒋时延说话。

张志兰给了两个孩子五块钱,让他们出去买糖,等他们关好门,这才叙述情况。

奇怪的是,蒋话唠也像被灌了哑药般,给她开车门,关车门,到美蛙鱼头,给她开门,关门。

又话了两句家常,范琳琅拿出记录本。

一言未发。

张志兰道:“都很懂事,爱看书,忙不过来的时候会主动帮忙。”

进店后,蒋时延把唐漾安置在角落的位置,自己去称蛙,回来坐好,又摸出手机倒腾一阵,认真地念第一句:“屠夫把白雪公主绑去深山老林,磨刀喝牛奶,喝完后,自己走了,为什么?因为他喝的忘宰牛奶。”

“好乖。”唐漾打心底觉得可爱。

然后,第二句:“女朋友接到男朋友电话,男朋友叮嘱,过马路记得走斑马线,女朋友很开心,问亲爱的你这么关心我,男朋友说,走斑马线被撞到赔得多一点。”

唐漾和范琳琅给母子三人拎了袋龙眼,两个孩子想吃,用眼神看张志兰,得到张志兰应允后才克制地拿两个,吃完把壳和核放进垃圾桶,接着做自己的事。

接着,第三句:“走在路上,老婆问老公,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,老公还没说话,一个发传单的走过来,诶,游泳健身了解一下。”

大部分小孩见到陌生人都会害怕或者露怯,而张志兰唤“闵木”“闵林”,介绍来人,两个孩子站起来,清脆喊:“唐阿姨,范阿姨。”

“神经。”唐漾绷不住笑了,抬手作势打他。

大的那个上了小学,坐在一张碎木条拼的书桌上写字。小的坐在哥哥书桌下,乖巧翻着连环画。

“你每次不开心了,发动态末尾都不会打标点,”蒋时延盯着她发红的眼睛看了一会儿,确认她是真笑了,这才松一口气,轻声问,“怎么了?”

张志兰家有两个小孩,唐漾经受过亲戚家熊孩子的折磨,来之前已经给自己打了预防针,可见到后,她心里莫名生出些妄加揣测的罪恶感。

在一切都不知道的时候,把人哄好了,再问怎么了。

张志兰家很小,但很干净,墙角和窗户一尘不染。窗帘似乎是用很多块布拼在一起的,但有人在缝隙间绣了小碎花,倒把不和谐的色调进行了统一。m.

店里人声鼎沸,唐漾仍旧看清了他眼里的柔软。

唐漾和范琳琅礼貌打量。

心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似乎塌了一小块。

张志兰在围裙上擦擦手,招呼两人进去,坐。

唐漾没说贷款细节,只说了张志兰,闵木闵林,和她那很小的、开在市井上的、盛着琉璃苣的家。

范琳琅指唐漾,先道:“这位是唐副处,”再道,“我是范琳琅。”

唐漾说得很慢,蒋时延认真听她。

看见来人,她犹疑:“唐副处?”

等她说完,蒋时延问:“还难过吗?”

即便在家,还是拴着围裙做事,张志兰也化了淡妆,眉眼细长,带着一丝孤高。

“不是难过,”唐漾固执地不肯承认,“她只比我大一岁,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……”

因为美,无关年龄容貌的冲击力远强于证件照。

唐漾话没说完,服务员把红锅端上来。

唐漾认出张志兰的同时,好像也明白了老太太们嘴碎的原因。

蒋时延一句“谁吃得少吃得慢谁是大笨蛋”说完,不顾服务员异样的眼神,夹一只蛙到自己碗里,飞快下嘴。

两人上楼,敲门,门开。

唐漾哪儿还有心思伤感,也夹一块到碗里,上手掰骨头。

唐漾:“先看看。”

蒋时延舌-头灵活,骨头吐得快。

“特殊职业吧,”范琳琅语气有了远离的意思,“我们小区老太太也这样,但嘴碎归嘴碎,有什么消息都是最新的。”

唐漾抬头瞄他一眼,加快速度!

唐漾含混点头。

别人在店里喝酒划拳客套地给对方夹菜“诶张总你吃”“小王你吃”“浩浩多吃点长个子”……

两个人来到幸福花园,有老太太认出唐漾,热情地给两人说上次看到张志兰穿裙子,大冬天的大腿都露出来了,成何体统,到小区捡垃圾也比她那样强!

唐副处和蒋大佬两位社会精英,衣着光鲜地缩在角落……突然竞吃!

近半个小时的车程聊下来,唐漾在心里又对她亲近了些。

两人谁也不说话,时不时抬头看对方一眼,速度更快,骨头一根接一块地吐到盘子里。

范琳琅想了解什么就问什么,止于**又不阴阳怪气。

眼看一锅蛙被风卷残云扫到底,唐副处盘子里的小山比蒋大佬略巍峨……

唐漾随口:“差不多。”

唐漾吃得专注。

“我以为老年人都喜欢稳重的车型,阿姨还挺洋气,”范琳琅想到平时同事们在背后讨论唐漾的包包衣服,玩笑道,“唐副您可别说您家放着彩虹糖。”

蒋时延瞥她一眼,右手握着筷子啃自己的,左手悄悄伸到唐漾位置上,扯着她盘子边缘朝自己这边带,带出她视线范围,倏一下,把她吃出来的骨头倒在自己吃的骨头里。

唐漾笑:“我妈之前开出去,回来扔车库里忘了加油。”

唐漾嘴里还叼着一口,“啪”地把筷子罢碗上:“蒋时延你几岁啊!”

范琳琅在外面打量好一会儿,才上车,问:“您之前那辆mini不是红色吗,怎么换了黑色。”

唐漾想拿出山呼海啸的气势,一张嘴,嘴里骨头掉桌上,“骨碌”几下,滚到蒋时延手旁。

范琳琅本想提前来找唐漾,结果唐漾提的更早,到汇商接她。

喧嚣的人声交织出白噪音,店里装潢仿古,顶上八角灯光线暖黄,刚好落在唐漾瞪大的眼里。

唐漾想想,应下。

她很生气,真的生气,气出生动而纯粹的表情。

范琳琅:“没事儿,我刚好值完班。”

好像也是这瞬间,蒋时延开始怀疑,唐漾是不是偶尔会变成三岁。

唐漾:“不用麻烦,我自己去就好。”

从很早开始,唐漾在其他人面前是什么样?自信,淡定,脾气好。

范琳琅:“我带上资料到您家楼下等您?”

在自己面前呢?嘴毒,怼人,斤斤计较,逗着逗着就炸毛。

唐漾想起自己和蒋时延去过那次,腾出抹水乳的手:“你给她回,我一个小时后过去,谢谢。”

漾哥把她三岁的世界给了自己。

范琳琅:“漾姐,南津街那个特殊件贷款客户,就张志兰,电话打到办公室来,说您在她家门口留了名片,让她随时找。”

所以,自己对她有宠爱,有疼爱,甚至怜爱,就像一直以来自己对亚男他们家儿子一样,但这能是男女之情的喜欢?呵。

蒋时延带程斯然去拿广告投放合同的时候,唐漾也收到了工作邮件。

和唐副处以不同思路达成相同结果、并把自己再次摁回朋友席钉牢后,蒋时延释然地叹了口气。

几个路口,到一休传媒。

他把自己盘子的“二合一”倒进唐漾盘子里:“好好好,都是你吃的,都是你吃的,我吃得少,我吃得慢,我是大笨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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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漾求准:“蒋时延是大笨蛋。”

两个人都懒得计较。

蒋时延认:“蒋时延是大笨蛋。”

一个骂在明,一个骂在暗。
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唐漾满意地哼哼两声,去捞锅里的菜。

红灯变绿灯,程斯然坐回副驾驶,同样溢了个音节:“傻-逼。”

蒋时延用漏勺舀起来任她挑,瞧着她心情转晴后的傲娇小模样,心里止不住发笑。

蒋时延伸手挡住程斯然的脸,嫌弃道:“傻-逼。”